突然又已一年

去年的這個時候,我在《太陽報》還有個寫時事政治的專欄。傘運七十九天,我想我寫有關傘運的題材寫了不下三十篇,仍然十分感激編輯大人給予我寫作的空間,縱是我跟報章的政見取向分兩頭,但事實真的無退稿無改稿,有好多篇我自己寫完都會想,「喂,死啦,會唔會寫完呢篇就叫我聽日唔洗再寫。」但沒有啊,是一直到今年初專欄改版才換人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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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年過去,我發現在腦海中有關傘運的記憶跟中環那個臨海摩天輪都很有關連,有很多個早晨我都在金鐘那天橋上遠遠看過去,看著這個摩天輪建成。我多是「守夜」,那時早上離開回家睡覺,晨跑,拿手機拍了很多的照片,很多照片裡面都有摩天輪在。早前跟某人約會,他跟我相約在摩天輪下等,我沒有告訴他,其實去年我一直在金鐘看著這個摩天輪起好,一直很想去坐,但一直也沒有人要約我去坐一下,不過,在摩天輪下等,該已經是最接近我那個卑微願望的邊緣了。

翻看在 Facebook 私人戶口那邊寫的 Status,927 那天晚上我獨自去了看電影,看完之後在手機看到學生的消息,趕過去聲援,當天晚上就出了胡椒噴霧,那陣子在政總那邊隨便閒逛都總能遇見朋友,我記得那天也有幫忙遞水為中了噴霧的學生洗眼。凌晨 3:30am,見到一大堆的防暴警察,朋友擔心,硬拉我走,很記得回家前還去了通宵茶餐廳吃了碗餐蛋麵來定神,我的回憶多是跟畫面味道有關。

928,睡醒,碌碌碌手機,還是放心不下,洗個臉又出去,會合一些朋友,去到金鐘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時,我人站在金鐘干諾道中 KFC 對開位置,就在行車線的對面那催淚彈一爆,當然大驚,第一個反應是不知所措,直至催淚氣體飄來「嗱」面嗆喉,跟友人們跑跑跑。生氣難過,粗口狂飆,我也很想幹些甚麼爆樽打爆玻璃之類的事情,但最後當然沒有。928 那天晚上,因為不放心回家,然後一直就是和友人們在中環 / 金鐘 / 灣仔到處走,幫忙運送物資,也遇上好幾次催淚彈,連口罩都沒有一個,只是綁著毛巾就跑。現在去 SEVVA 喝酒,經過太子大廈樓下,腦海中的定格是 928 那天晚上的畫面。

除了金鐘,後來也有很多日子都睡在彌敦道,以瞓街的角度來說,旺角街頭當然比金鐘髒得多,回家會見到兩隻腿給咬了紅色點點。但旺角的文青味沒那麼重,可以看到「好玩」的東西會比較多,譬如拆完又起的關公神壇。如果要說「懷念」,我倒是相當懷念那兩個月空氣清新的旺角街頭。

當然也有疼惜我的朋友,說是「不要太政治」怕影響我的工作,我記得那時候在 Facebook 上公然拒絕跟某公關公司合作,還讓雜誌掛了個甚麼烈女光環。事實是,我後來知道有人-- 作為大老闆 -- 會親自打電話到客戶的公司,要求那個客戶不要用我,本來客戶放了我在邀請名單,後來都給換走。但我仍然不後悔,這跟良心有關。你再問我一千次,答案都是一樣。

傘運尾聲,聲音紛紜,人多口雜,我那時剛跟韓國人在一起 (對的,已是前度),他擔心我自己去瞓街有危險,不讓我出去。加上熱戀期戀愛大過天,也無心戀戰。那天在電視上看到清理現場的片段,有種仿如隔世的感覺,很難過很難過,但沒有哭。

之後有很長的一段時間,有種電池耗盡的感覺,新聞能不讀就不讀 (加上時事專欄沒了,更是大條道理避看新聞),吃喝玩樂才是主旋律。失望,當然,畢竟最後仍然沒能爭取到些甚麼。

今天金鐘有紀念活動,不打算參與,紀念,沒需要。我不會說傘運沒有用,我清楚知道傘運的效果不是即時的,譬如說,如果今天突然又再發生甚麼衝突,會再次回到政總的市民為數一定不會少,相信大家那一腔熱血仍在。一年過去,應當反思,這才對得起一眾有份上街的市民的血和汗。

勿忘初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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